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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繡花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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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繡花鞋

桌子上的幾張宣紙透著濃郁的紅色,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來。

聽到鐵航的疑問,章汐沅順手拿起一張紙,放在燭火下細細察看。

“是紅色沒錯,也不算太深吧?對聯,剛剛江哥說這裏的燈光有問題,可能是這個原因。此地不宜久留,我們去找剪刀吧。”

說完,她便把那疊紅紙卷起來,順便抄上了一支筆,放進懷裏,可不能再被禍禍頭發。

出了書房,他們輕車熟路地回到了前廳,來到之前老婦回去的那間小屋子門口。房間裏的燈還亮著,裏面的人還沒睡,幾人透過窗子上的剪影看到那人的手上下游走,好似正在做針線活,心中一喜。

路宸上前敲響了房門。

篤篤篤。

那佝僂的影子頓了一頓,放下手中的活計,離開了窗邊的位置,門內響起了走動的聲響,不一會位置便到了門口。

“誰啊?”

是晚飯時他們聽到過的熟悉的聲音,是那老婦沒錯了。

“是我們,大娘,我們來找您借點東西。”

接著是門閂被拉開的聲音,門開了,站在門檻內側的是下午帶他們去吃飯的那個老婦,此時她的臉色有些蒼白,神情也不似下午時熱情。

“借什麽啊?我這裏寒酸得很。”

老婦站在門口,絲毫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。梁皓天扒著鐵航的肩膀向內張望,卻沒有尋到針線的蹤跡,心生好奇。

“大娘,我們來借剪刀,你剛剛不是在做針線活嗎?”

老婦聽了這話臉色微變,眼神胡亂瞟著回頭向屋裏看了一眼,聲音微微顫抖:“別款說,我哪有做什麽針線活,肯定是你們看錯了!要借剪刀是吧?等著!”

說完,她反手將門關上,回了屋子,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過後,門再度打開,老婦懷裏抱著一個打開 匣子,裏面放著兩把剪刀,老婦這次開口的聲音陰惻惻的:“你們是要金剪刀?還是這把銀剪刀?”

眾人不說話,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心理鬥爭,看到他們這樣,老婦露出了滿意的笑容。

片刻後,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:“小孩子才做選擇,我們都要!”

老婦明顯沒料到他們會這樣回答,臉上的表情一時間精彩紛呈。章汐沅趁她還在楞神的工夫,上前把整個匣子端了過來。

老婦察覺到手中一空,才反應過來他們把東西全拿走了。

趁著老婦發怒之前,幾人小步快跑回了廂房。

三個屋子的書桌拼在一起,放在梁皓天他們的房間裏,幾人圍著桌上的紅紙發呆。江嘯率先打破了沈默:“要不…… 我先把半邊喜字寫出來,你們來剪?”

“行,那我們先把紙都裁成小片,再對折兩次,江哥你負責寫字。”章汐沅從懷裏掏出那支從書房順回來的筆,遞給江嘯,然後就拉著柳笑笑到一邊。

柳笑笑指著一旁的匣子,有些為難:“我們……用哪把?”

“這不明擺著的嗎?雙管齊下。”梁皓天把兩把剪刀分別遞給柳笑笑和章汐沅。

“這裏就交給你們了,我們去廚房熬漿糊。”

“漿糊?對哦,還要貼喜字。”梁皓天一頭霧水地看著路宸拉著自己袖子的手,瞬間就想明白了,隨即拉上鐵航一起,三人往廚房的方向走去。

柳笑笑接過銀剪刀,準備沿著紅紙對折後的痕跡裁開,刀片接觸到紅紙的瞬間,已經剪開的邊沿便肉眼可見的變黑,並且向內擴散開來,柳笑笑輕呼一聲,立刻扔下了剪刀。

章汐沅見狀,當機立斷,拿起自己手中那把金剪刀,迅速裁掉了被染黑的部分,保留下大半張紙。

“好險,差一點就闖禍了。”柳笑笑看著被扔在地上的紙長舒一口氣,同時又有些愧疚,如果自己剛剛直接用手撕開的話,是不是就會少一點損失。

章汐沅看出她又在自責,摸了摸她的小腦瓜,輕聲安慰道:“沒事的,你看,剩下的紙也夠用了,還好我們把兩把剪刀都拿回來了。你現在就幫我把裁好的紙都對折好交給江大哥吧。”

接過章汐沅遞來的一沓已經裁好的方寸紅紙,稍稍減輕了些心裏的內疚,決心不要再搞砸手中的任務。

時值春末,院子裏時不時傳來幾聲早蟬的鳴叫,月光透過窗欞照進廚房。

此刻的廚房裏只有竈臺旁放著他們從廂房門口帶過來的燈籠,幾人剛剛把竈火重新點燃,在明滅的火光映照下,正在往鍋裏添著什麽。

“面多了,加水,快加水。”梁皓天指揮著鐵航,後者正拿著一盆面粉往開水裏撒著,聽到梁皓天的話,又趕忙從門口的水缸裏舀了一瓢水倒進去,瞬間一坨面糊又洩成了疙瘩湯。

靠在門口一旁作壁上觀的路宸在幾輪面多了加水、水多了加面之後終於看不下去了,在鍋底傳來糊味兒時,出聲制止了他們。

“二位,還是我來吧。”路宸將鍋裏的面湯盡數盛到了一個木桶裏,天知道明天被人發現糟蹋了這麽多的糧食會有什麽後果。

“柴火都用完了,我去撿點樹枝當柴燒,你們留在這裏把鍋刷幹凈。”

鐵航嘆了口氣,伸手從缸裏又舀了一瓢水,挽起袖子開始刷鍋,同時口中解釋著:“老鐵,我平時做飯技術很好的,你相信我,這次絕對是失誤了。”

“我跟你說我這個黃金配比炸小酥肉的時候超好用,外酥裏嫩,只是熬漿糊還是第一次,有點經驗不足。”

“等我下次,下次一定成功……誒?你怎麽不回話啊?對我這麽沒信心?”

梁皓天疑惑轉身,可身後哪裏還有鐵航的身影,回應他的不過是門口跑過去的一只野貓。看到野貓,他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哆嗦。

一陣風吹來,竈臺角上的燈籠晃了晃,撲通一聲栽到地上,滅了。

梁皓天此時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,一邊輕聲喚著鐵航的名字,一邊祈求竈臺裏的火苗能夠再堅持地久一些。

可惜,洞裏的火光越來越弱,並沒有聽到梁皓天內心的呼喚,掙紮了幾下之後,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火星,最終火星也褪盡了,變成了一捧灰。

這時的廚房安靜得只能聽得見梁皓天自己的呼吸,他背靠著竈臺抱著雙膝,一動也不敢動。

不遠處的料理臺隱約傳來聲響,梁皓天試探性地問了一句:“老鐵,你別嚇我啊!”說完,並沒有收到鐵航的回應。片刻後,梁皓天默默給自己壯了壯膽子,打算去一探究竟。

廚房裏並不是漆黑一片,借著月光還是可以看清大概的布局。梁皓天走了幾步之後,釘在地上不動了,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——在他面前的空地上,出現了一只紅色的繡花鞋。

“啊啊啊!”

梁皓天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然後嚎叫著跑出了廚房,狠狠撞在一個寬厚的胸膛,然後向後坐了下去。

“老鐵!你怎麽才回來啊!我都要嚇死了!”

擡頭看到是拎著水桶回來的鐵航,像見到了救星一般,梁皓天發洩似的大聲喊著。

鐵航則是無辜地舉起雙手,向他展示兩只盛滿水的水桶。

“我打水去了啊。”

梁皓天嚎得更大聲了:“那你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啊!你知不知道裏面黑燈瞎火的還有只繡花鞋是多麽嚇人的事情啊!”

鐵航放下手中的桶,把坐在地上的梁皓天拉起來,拍幹凈他身上的土:“我跟你說了啊,在你講小酥肉的時候。”

梁皓天終於停止了他的控訴,幽怨地看著眼前的人。

鐵航被他盯得沒有辦法,只得認輸:“好吧,是我聲音太小,你沒聽見。你剛剛說什麽繡花鞋?”

“大老遠就聽見你鬼哭狼嚎的,發生什麽事了?”

路宸用腰帶拖著一捆柴火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,崩斷的小樹杈恰好彈到了梁皓天的腦門上,嚇得他又是一激靈。

梁皓天指了指廚房,唯恐驚動了什麽,用手掩著嘴悄悄說道:“裏面有一雙繡花鞋,還是紅色的!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我就趕緊出來了呀!不然呢?”

路宸看著梁皓天,陷入了短暫的沈默,你作為純爺們兒不應該把道具也拿出來嗎?

梁皓天同樣用眼神回應他:那你可是高看我了,我有那心也沒那個膽兒啊。

路宸嘆了口氣,率先走進了廚房,把跌落的燈籠扶了起來,重新點燃,梁皓天瞬間又擁有了安全感。

“現在生火,這個不用教吧?”

梁皓天應了一聲,往竈臺裏添好柴,然後吹燃火折子,點燃手中的稻草。

路宸則一個人向梁皓天之前說的那個地方走去,地上確實有一只紅色的繡花鞋,他撿起來,拿到了竈臺邊。

“火生好了……哎呦我去!”梁皓天擡頭就看到那只鞋,差點脫口就是國粹,“你幹嘛”

路宸把那只鞋放到火光旁邊察看,發現布料和繡線都是上好的蠶絲,上面繡著牡丹和喜字,但此時已經磨損出了毛邊,這只鞋應該是被穿過很久的舊鞋了……這會是他們要找的喜鞋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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